泸县得胜镇罐顶山村，持续一周的阴雨天终于放晴。何顺群在自家院坝晒太阳，眯缝着眼，也不知在盘算什么，笑了起来……
大老板的“庄园梦”
何顺群是建档立卡贫困户，家里有六张嘴，只有一个青壮劳动力。七年前，儿媳妇为摆脱望不到头的苦日子，出门打工至今不回，留下两个年幼的娃娃。不久后，为了照顾患病多年的大伯（丈夫的哥哥），又把他们接到家中一起过日子。
迫于生计，何顺群夫妇只能在工地上打杂补贴家用。如今，自己已经62岁了，没有工地雇她。“丈夫在曲药厂打工，一年只有三四个月的活，幸好我还有葡萄园的工作，每年也能有一万多元收入。”何顺群说，工作是老板杜相南安排的，他在这一带很有名气。
实际上，早在20多年前，杜相南就已经是十里八乡的风云人物了。
1992年，21岁的杜相南去宜宾打拼，姐弟几人从事鞋类批发生意，短短几年便挣下百万家产，一口气在镇上豪掷5间大商铺，西装领带、BB机大哥大、腰包整天鼓鼓囊囊，成为村民眼里羡慕的“潮人”“款哥”。但杜相南总觉得不快乐，成天寻思着：“我还应该再做点什么？”
年复一年，龙城故里，一批批的青壮年外出务工，留下了一座座荒山和一片片闲田。2009年，杜相南回到家乡，滋生出一个想法：干脆回家种植苗木和葡萄，既可以把家乡打扮得漂漂亮亮，又能让留守的老人和妇女有一份收入。再说，桂花树和葡萄的市场价格高，销路不用愁。
巧的是，杜相南的“庄园梦”竟与二姐杜相珍不谋而合，姐弟二人带回了打拼攒下的全部家当，根据他们从商多年的体会：“只要产品好，在哪里都能赚到钱。”
好不容易跳出“农门”当上大老板，一脚又踩回家乡的泥土里，便再也没有拔出来。
没多久，他们购回一车又一车的桂花树苗、葡萄苗，很快为两片荒山披上了衣。“好好的老板不当，跑回来种花草，难道这也是生意？”乡亲们难以理解。
在杜相南看来，苗木和葡萄却是个“变荒为宝”的好项目。于是，他流转土地100余亩，选苗、打桩、安篱笆、搭葡萄架、注册家庭农场……万事俱备，坐等三年后丰产的喜悦。
逼出来的“葡萄酒”
小寒时节，村民范世珍正在葡萄园里认真地修枝，看得出，她格外珍惜眼下这份工作。
范世珍有听力障碍，丈夫腿有残疾——夫妇俩一直靠低保和残疾人补助度日，虽吃饱穿暖不愁，但也只是勉强跨过贫困线。“是杜相珍请我来这里上班的，我一直都没找到工作，直到这个葡萄园建起来。”在范世珍看来，有工作才会有尊严。
葡萄园里，常年雇着20来个工人，主要从事采摘、施肥、修枝等工作，多数来自贫困户、留守家庭的中老年妇女。而在“泸县紫秋葡萄种植交流群”里，周边几个乡镇的31位种植大户经营着上千亩紫秋葡萄，数百人吃上“葡萄饭”。
几年前，葡萄园却是另一番景象。
2014年，杜家姐弟种下的60亩葡萄进入丰产期。没想到7万多斤紫秋葡萄换来“一地鸡毛”。“那年遇到全国葡萄丰产，市场价格一跌再跌，即便是以每斤两三元的贱价销售，最后还是剩了三分之一烂在地里。”杜相南心疼地看着掉在地里的一颗颗葡萄。当他拾起一颗轻轻一捏，葡萄汁破皮而出那一刻，陡然灵光闪现：“搞葡萄酒深加工，既方便储存又能提高附加值！”
“我还要再投资一条生产线，做自己的葡萄酒品牌。”杜相南的话刚一出口，亲朋好友全部惊呆，老姑爷一顿劈头盖脸：“我活了大半辈子，只喝过泸州的白酒，没喝过泸州牌子的葡萄酒，你们非要把赚的钱全部败光么？”
家人、亲友轮番“劝谏”，可杜相南、杜相珍姐弟义无反顾，决心做“吃螃蟹第一人”。
硕士接力“返二代”
龙城红酒庄，有一条现代化的加工流水线。一排排空瓶经过清洗、灌装、封盖、贴标后瞬间变成一瓶瓶葡萄美酒，10多个女工正忙着装箱发货，其中58岁的钱正莲是这群女工们的“班长”，作为酒庄的老员工，她每月都能按时领到一至两千元的工资，她不知道的是，从2015年至今，看似风光的“大老板”杜相南却要靠妻子拿钱贴补。
2016年起，为了圆“美酒梦”，杜相南、杜相珍姐弟决定“背水一战”：又东拼西凑出五百多万元陆续添置生产设备
2018年，一个集发酵、生产、包装、储藏为一体，面积1400余平米、年产量上百吨的葡萄酒酒庄终于建成。
“妻子在镇上做生意，每年都能赚10多万元，大部分都贴补到酒庄了，不仅如此，我还卖掉了两个铺面。”杜相南自嘲，自己不仅“败家”，还“吃软饭”。
创业的酸甜苦辣通通尝了个遍，杜家姐弟的葡萄酒事业终于走上顺途，生产的葡萄酒通过京东、华云数字等电商平台远销浙江、福建、北京等地。农户们看到葡萄酒收益大大超过葡萄种植，纷纷盼着“入伙”，搭上致富“便车”。
此时，杜相南亮出了方案：农户可以将葡萄折算成股本，酒庄负责生产、储存、销售，销售额按比例分成。精明的种植大户一算账，入股的收益竟是过去种植葡萄的3倍。
虽说是几十人规模的企业，姐弟两从不让员工称呼“杜老板”或“杜总”，喜欢他们喊“相南、相珍”，亲切而淳厚。
令杜相南欣慰的是，前两年，大女儿研究生毕业后，又连续考取国家级酿酒师、品酒师证书，即将成为一名“返二代”。“搞农业很苦，但再苦也需要有人一代接一代干下去，女儿有知识有文化，会比我们的路走得更顺、更远。”杜相南说。
本文由泸州市扶贫开发局提供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