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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2月2日，阳光温暖地洒在古蔺县白沙场镇万寿村6组大洼漕。
村民何光玉趴在理疗床上，脸朝着坝子，左手拿木头，右手拿斧头，为小侄儿制作小书桌：“他4岁了，写字和画画用得上。”
自己动手制作木书桌，一般人不会。高位截瘫的何光玉不仅做得像样，还会做手工水果盘、抡大锤建晒坝、用电镐打猪圈地基、修理凉板床、焊接铁门、安装路灯……
不止这些。
何光玉还帮助双目失明的堂侄何钦考取初级按摩师资格证，找到月入2000多元的工作。
残疾人何光玉，让人意想不到。他做一盏灯，点亮自己的同时照亮别人。
人生跌入谷底
何光玉出生于1976年。家里有一个弟弟、两个妹妹。
何光玉家里穷。那时，家里全靠玉米和红薯为主食。前一年七八月收获的主食到了次年三四月就吃光了。
他念初二时，父亲因重病丧失劳动能力。作为家中长子，何光玉不得不弃学扛起了父亲肩上的重任，挣钱养家。
何光玉的妈妈潘云芬说，儿子弃学后在村里打零工，为村民砌堡坎得了10元钱。“这是他的第一份工资，一分没花全部交给了我。”
1994年，何光玉到更能挣钱的煤矿上班。他吃得苦。矿上实行三班倒，有一次要求每个班组值班时挖20吨煤炭。虽然三个班在规定时间内都完成了任务，但其他两班有5人，何光玉所在班却只有3人。
老板青睐何光玉的能干，提拔他为矿上的管理人员，每月工资800元。那时在白沙场镇，一头200斤的猪差不多就值800元。
在煤矿工作了10年，何光玉家境渐好。
2004年3月，煤矿发生意外事故，何光玉胸12椎体压缩性骨折，导致高位截瘫。
在古蔺县城的医院，何光玉积极治疗。但是收效甚微，他的心情一天天低落下去。
何光玉住院后的次月，儿子出生，他又有了坚持治疗的动力。又过了半年，何光玉仍没等来好转的希望。
见到何光玉意志消沉，医生鼓励他说，“张海迪5岁时高位截瘫，她能坐在轮椅上创造奇迹，你何光玉也一样可以。”
抱着对生活的希望，何光玉选择回家康养，把未来交给时间。想出门就让妻子抱上轮椅，推到坝子上；累了就躺在床上看会儿电视。但家里的主要经济来源没了。
长期卧床和坐轮椅，何光玉血脉不畅。2005年，他的臀部长了个巴掌大的褥疮，后来化脓，接着烂成一个两拇指宽的洞，肉眼能看到骨头。
2007年，妻子告诉何光玉想外出务工，改善家庭条件。何光玉想着家境每况愈下自己却无能为力，左右权衡后便同意妻子到广东挣钱。
刚开始，何光玉每天最幸福的事是和妻子通一次电话。谁知两个月后，妻子电话打不通了，杳无音信。直到年底，有朋友告诉他在广东看到妻子交男朋友了，何光玉这才恍然大悟。
去找妻子当面问个清楚，可是自己出门很困难；问了又怎样，强扭的瓜不甜……何光玉内心十分彷徨。
纠结了一年后，何光玉感觉人生塌方了，自己跌入了谷底。最亲的人毫无征兆地离开，联想到自己出的意外，加上褥疮痛得难以忍受，何光玉彻底崩溃了，一气之下有了寻死的念头，开始绝食。
像一滩泥躺在床上一动不动，眼睛望着木楼板眨也不眨，何光玉的情况把家人吓坏了。父母劝不听，弟弟妹妹劝不听，亲戚朋友劝也不听。
“他的身体情况越来越差，我们都认为活不久了。”潘云芬哭着说，“当时他向我交代了后事，让我把他儿子照顾好。随后叫我去镇上买回纸钱香烛，他准备‘上山过年’。”
始料未及的是，在家人的照料下，何光玉没有“如愿”。“既然死不了，那我就好好活。多活一天，就能看着儿子多成长一天。”到鬼门关走了一遭后，何光玉不再寻死。
他不想拖累家人，不久提出分家。
弟弟何光刚打消了哥哥这个念头：“有我一口饭吃就有哥哥一口饭吃。”
家人的包容，是何光玉振作的精神支柱。
时间到了2012年6月。一天凌晨三点左右，一场暴雨改变了何光玉的生活方向。
何光玉家的老房子是土瓦房，地基被老鼠打了不少洞。暴雨产生的山水从屋后陡坡冲刷下来，沿着地基中的老鼠洞灌进屋内。生病的父亲打着手电筒，照着母亲用盆舀着齐腿深的水。看到这一幕，何光玉无能为力的苍白感涌上心头，嚎啕大哭起来。
“我要修新房，不能让父母再过这样的日子了。”何光玉心里五味杂陈，尽管暴雨停了也没睡着，脑海里一直盘算着修新房。天亮后，何光玉就打电话向镇上申请新的宅基地。
改变，开始了。
拼命建新房拼命挣钱还债
修新房，不是随口一说就能建成。钱从哪里来？工人怎么找？施工图怎么设计？何光玉都得考虑周详。
家里人多，他计划修两层楼的砖房。有煤矿工作经验，何光玉又自己设计施工图。
拿出伤残补偿金，何光玉请来包工头和挖掘机，新房动工了。
下大力气的活，何光玉帮不上忙，但他没有闲着，在现场当“监工”和“总调度”。
很快，第一层楼开始现浇。那一晚，何光玉没有睡觉，他让弟媳王显先把他推到现场，“我要盯到，必须确保顺利现浇，这是输不起的工程。”为了提神，何光玉一晚上抽了整整两包烟。
修了一层楼，何光玉钱包见了底。工程停了下来。
他四处借钱。
很多亲戚朋友认为何光玉没有偿还能力，便没有借钱给他。甚至还说风凉话，认为何光玉不可能把房子修好。
没有钱就请不了工人。村里一些人觉得何光玉是残疾人，提供人力帮他修房子，以后他没有能力还这个人情，所以不愿帮忙。
没有钱没有人，房子烂尾。
两个月后，何光玉给包工头打电话，请他先把房子修了，费用以后全额给他。但包工头拒绝了何光玉的请求。“他说我不可能修得起房子，家里太恼火，就算再拿钱请他，也不会来。”想起当时的情况，何光玉满脸无奈。
就让房子这样烂尾下去？包工头说修不起房子就不修了？“你说我修不起，我偏要修好给你看。”何光玉不服输，再次借钱。
这次，有的亲戚朋友解囊相助，200元、300元、500元、800元……嫁出去的两个妹妹在物质上大力支持，邻居们也提供劳力支援。2013年7月，何光玉修好房子。原本半年的工期，修了1年多才完工。
修好房，何光玉没有沉浸在喜悦中。他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还钱，“他们借钱给我，这是天大的人情，必须还。”
一位残疾人怎样才能挣到钱？
转机来了。2014年，国家实施脱贫攻坚。在当地党委政府支持下，古蔺高乐皮具公司开了扶贫车间，何光玉申请成为灵活就业人员，在家里为该公司制作五金配件，按件算工资。
后来，万寿村通公路、通网络。何光玉从网上买来原材料，编织手工水果盘，又通过网络销售出去。
看到养殖牲畜有商机，他决定试一试。
要做这些事，首先得有一个院坝。没有钱，何光玉自己修。
他请人把修房剩下的大石头平铺到房前的平地上，作为院坝地基。他则趴在长凳上，一锤一锤地把石头敲碎。
敲碎100公斤的大石头，他要用半个多小时。石头太大翻不动，他就叫妈妈和弟媳帮忙翻，翻过来了又继续打。
那段时间，何光玉趴在长凳上打石头，每天短则4小时、长则10小时，用纸擦鼻孔常有一团黑泥。有时满身灰尘的他，还没洗漱，就睡着了。
长时间趴在凳子上，胸口会受不了。“只想早点改变现状，不想被人看不起。”何光玉很坦率，“当时心无旁骛，忘了痛。”
院坝修好了，何光玉就着手在新房两侧修猪圈。
房子是在山坡上修的，所以猪圈也得在山坡上修。
何光玉趴在凳上用电锤凿山坡。山坡每凿平一点，他就让王显先往前推他一点，反复循环。
电锤的反作用力，令何光玉双手和肩膀十分疼痛。电锤溅起来的飞石也常划伤他的双手和脸颊，“要想生活好起来，拼了命也要坚持下去。”
山坡凿为平地，何光玉建起了5间猪圈。
第一年就喂了20头猪。赚了钱，他立马分轻重缓急还亲戚朋友的钱。
“大哥是家里的‘总调度’，还是我们的砖工、电工、木工……”在王显先看来，何光玉虽残疾了，但他又撑起了整个大家庭。
在当地党委政府和玉蝉集团等爱心企业的帮助下，何光玉家9口人的生活向好，因为车祸致残的王显先也有了公益性岗位。
帮助失明的堂侄找到工作
万寿村村文书罗成说，何光玉也尽自己的力量温暖其他人。
何光玉堂侄何钦在高中时因疾病双目失明，对生活失去了信心，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。
何光玉看到何钦，仿佛看到了当初的自己。
劝何钦走出人生低谷并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，自己用了近3年。“我双腿走不了路，也把家庭带上了正轨，你四肢健全更没得问题。”他每天给何钦打电话，聊人生理想和新鲜事，何钦终于重振信心。
后来，何光玉帮何钦对接古蔺县残联，申请学习盲人按摩技术，获得了初级按摩师资格证，在贵州省仁怀市找到了月入2000多元的工作。
“要不是大伯，我不可能自食其力。”何钦谢道。
在邻居侯志中印象中，何光玉还帮助村里的侏儒症女孩罗艳平走出阴霾。
“快来看小矮人。”原来，一年白沙场镇菜花节，一群孩子像看稀奇一样又蹦又跳地围住了罗艳平。面对孩子们的嘲笑，罗艳平憋红了脸，泪水在眼眶里打转。她奔跑着逃离这群孩子。
想不通的罗艳平拨通了何光玉电话，哭诉着那天的经历，“我讨厌他们用异样的眼光看我。”
“要自己承认自己的缺陷才行。”何光玉以自己为例，引导罗艳平过心理关。慢慢地，罗艳平释怀了，再也不怕出门。
何光玉外侄万乾远用舅舅鼓励自己：“在厂里上班，因为工作强度大受不了，但想起舅舅的努力，即使累到精疲力尽我也不想放弃。”
“他是懂感恩的人。”万寿村村委会副主任周世伟这样评价何光玉。
一次，周世伟到何光玉家了解情况。何光玉硬要自己煮茶给他喝，以表谢意。考虑到何光玉不方便，周世伟再三婉拒。“不喝茶就不让你走。”盛情难却，周世伟这才同意他用便利的电磁炉煮茶。
家人的包容和朋友的帮助，何光玉一直记在心里。一次，弟弟的大儿子上课需用竖笛，他马上编织手工水果盘，卖了就给侄儿买。有一天，何光玉接到朋友的救急电话，需要钱治病，他随即向妹夫借钱给朋友。
何光玉的自强也影响了何光刚。他开始全心全意挣钱，和哥哥一起把家经营好。
“养更多鸡鸭，早点把欠的钱还完。”“努力让儿子和侄儿侄女有更宽阔的舞台。”……未来，何光玉有不少打算。新的励志故事正在路上。
短评
我们需要不服输的劲头
采访何光玉，被他不服输的劲头深深打动。
从家中顶梁柱倒下到再次成为家中顶梁柱，何光玉究竟战胜了多少困难，我们不得而知，但我们知道，何光玉的过人之处不仅在于永不言弃地奋斗。一次次跌入低谷，咬紧牙关再一次次挺立，何光玉遭遇苦难却不畏惧苦难，遭遇挫折更能勇于战胜挫折，他是令人敬佩的。
虽然曾被冷眼相看，虽然听过很多伤人的话，但是家人的不离不弃、亲戚朋友的解囊相助、邻居的鼎力支援、党委政府的关心帮助，成为何光玉眼里的光。“生命吻我以痛，我却报之以歌”。他身残志坚，永不服输，靠双手创造价值的成就感，冲淡了走不了路的记忆。他说：“因为自己淋过雨，所以想帮别人撑把伞。”过往种种经历，何光玉把其化作助人为乐的捷径。
或许人生从来不是一条铺满鲜花的坦途，或许实现梦想的过程也从来不轻松，我们要打败迷茫、委屈、懒惰、软弱，要不断地给自己打气加油，鼓励那个想退缩的自己。何光玉的经历告诉我们，千万不要因为一时不顺，就怀疑自己的价值、怀疑努力的意义。那些耀眼光芒的背后，一定都藏着超乎寻常的努力。真正能够登顶远眺的，永远是那些心无旁骛、坚持往前走的人。追逐梦想的路上，千万不要熄灭自己的光。当你拼尽全力，点点微光也能汇聚成束，通往未来的路就会被照亮。
追光的人，终会光芒万丈。
作者：孔芒 罗森波 张婷
本文来源：泸州市融媒体中心 |
